2017年，唐纳德·特朗普迎来其第一个任期的百日庆典，他前往了宾夕法尼亚州哈里斯堡一家拥有悠久历史和爱国情怀的独轮车工厂。这家工厂拥有近150年的生产历史，其工具制造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1774年。艾姆斯（Ames）公司曾为乔治·华盛顿的革命军和拉什莫尔山的雕刻师提供铲子。该公司生产的独轮车也曾参与建造胡佛大坝。对特朗普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完美的宣传对象，让他得以启动将工厂就业岗位带回美国的计划。

“我们相信‘美国制造’，它正在强势回归，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更快、更强，”特朗普当天坐在工厂车间的办公桌前告诉记者。在内阁成员和艾姆斯研究中心工作人员的簇拥下，他签署了两项行政命令，启动了不到一年后他首次加征关税的程序。

八年后的4月29日，特朗普即将迎来其第二任期的首个百日，与此同时，他正在监督一项强化版的关税主导计划，旨在将制造业带回美国。该计划震动了金融市场，引发了经济衰退的担忧。至于艾姆斯的True Temper工厂，它已经不复存在了。

2023年，True Temper的私募股权所有者格里芬公司（Griffon Corp.）关闭了这家曾生产美国85%手推车的工厂，并将生产转移到海外。这是该公司在财报电话会议上所说的“全球采购”战略的一部分，该战略导致宾夕法尼亚州艾姆斯市的两家工厂被关闭和250多个工作岗位被取消。现在去你当地的家得宝（Home Depot）看看，True Temper手推车上都清楚地贴着“中国制造”的标签。

手推车的生产外流只是30万亿美元美国经济的冰山一角，但位于哈里斯堡的艾姆斯True Temper工厂如今却成了困扰美国制造业的典型案例——自特朗普最新关税以来，许多企业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即使在政治分裂的国家，美国应该拥有生产关键产品（无论是半导体还是钢铁）的能力这一理念也得到了广泛支持。目前缺乏共识的是如何实现这一目标。

特朗普或许有一天会被证明，他所宣扬的关税神奇力量能够将就业机会带回美国。然而，历史和经济因素并不站在他这边，总统在试图胁迫（或偶尔劝说）制造商扩大国内生产时面临的障碍越来越多，这在很大程度上是他政策的后果。关税只会加剧企业本已面临的运营挑战，包括劳动力短缺、电力不足和手续繁杂等等。

特朗普的关税正在使情况变得更加困难。从福特、英格索兰和特斯拉等巨头到小型零售店，各行各业的公司都提交了1100多份申请，希望获得关税豁免，免除目前对中国机械征收的145%或更高的关税，这些机械被进口用于在美国设立或扩建工厂。美国全国制造商协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杰伊·蒂蒙斯在4月17日接受采访时表示：“坦率地说，我认为制造商非常担心”关税。

最近几周，纽约和费城联邦储备银行发布的备受关注的制造业活动调查显示，产量下降，工人工作时间减少，工厂经理们对未来前景普遍感到悲观。本月，制造业调查的未来商业状况指数（衡量未来六个月的预期）跌至其20年来的第二低点，仅次于2001年9月。

白宫对这些疲软迹象不以为然，反而大力宣扬苹果、现代、英伟达等公司自就职典礼以来宣布的超过1.6万亿美元的企业投资，以及近几个月制造业就业增长的数据。白宫发言人库什·德赛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表示：“行业领袖已经以数万亿美元的历史性投资承诺，回应了特朗普总统的‘美国优先’政策，包括关税、放松管制和国内能源生产，政府仍致力于将制造业回流美国。”

不过，这些资本支出目前只是承诺，就业增长也较为温和——今年前三个月，制造业新增就业岗位4000人，不到该行业1280万劳动力的0.1%。这符合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一直存在的模式，尽管特朗普和拜登八年来高调振兴制造业，但这种模式并未真正改变。

截至今年3月，美国工厂的就业人数比2017年1月特朗普上任时增加了43万。然而，过去八年就业率仅增长了3.5%，还不到同期整体劳动人口增长率的一半。此外，与1979年的峰值相比，美国工厂的就业人数仍然减少了近700万。

这些问题并非特朗普一人独有。拜登曾吹嘘民主党通过立法推动的工厂建设热潮，旨在刺激对半导体工厂以及生产电动汽车和电池的工厂的投资。然而，去年美国却损失了超过10万个制造业岗位。

即使是特朗普的支持者也怀疑他能否扭转数十年来的趋势。“他梦想着重新赋予人们尊严，我必须为他有这个梦想而鼓掌，”Citadel创始人肯·格里芬4月25日在斯坦福大学商学院发表演讲时说道。但“这些工作不会回到美国，”他说道。“而且需要明确的是，在4%的失业率下，美国已经向前迈进了一步。”

除了墨西哥和中国等低工资地区对服装、家具、家用电子产品或手推车等低利润产品生产行业具有吸引力之外，还有很多原因。由于自动化和生产率的提高，美国制造业的就业人数也在减少。电动汽车比传统汽车的活动部件更少，这些工厂雇佣的工人也更少。

现在的问题不仅仅是如何将工作岗位迁回美国。许多经济学家预测，特朗普的极端关税政策将几乎立即对美国国内乃至全球的经济造成冲击。从长远来看，这些关税措施可能会使美国更加孤立，竞争力也随之下降。

哈里斯堡地区商会会长兼首席执行官瑞安·昂格尔表示，艾姆斯True Temper的离开令当地官员措手不及，对当地经济造成了沉重打击。这家公司自1981年以来一直位于萨斯奎哈纳河对岸的坎普希尔镇。“你绝对不想看到这些公司撤离你的地区，”他说道。

但艾姆斯True Temper工厂也符合美国经济更广泛变革的现实。昂格尔表示，如今的哈里斯堡正日益成为一个专业服务中心。宾夕法尼亚州中部仍然有一些制造商，其中最大的是好时公司。但现在很多就业增长并非来自工业，而是来自教育、卫生和公共部门，而这些部门在特朗普政府的领导下都面临着联邦资金削减。

特朗普构想的美国新“黄金时代”——制造业岗位将再次雇用多达四分之一的劳动人口，就像上世纪70年代那样——与现实不符。哈里斯堡市长万达·威廉姆斯表示，哈里斯堡正在努力让人们入住市中心的办公楼，并为他们建造经济适用房，而不是吸引需要比原艾姆斯True Temper工厂占地面积大得多的工业用地的新工厂。 “我们不能在哈里斯堡市考虑制造业，因为我们没有土地来吸引制造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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